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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祠堂受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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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錦端只依稀記得自己似乎是吃了什麽不幹凈的東西大半夜的肚子疼得死去活來,原本打算好的逃跑計劃也被迫泡湯,悠悠地醒來已經是第三天的中午,躺在自家的大床上。

“小姐,你可醒了,你被人擡著回來的時候可嚇死我們了,我們還以為您——”

“以為什麽,小姐我命大著呢,閻王爺都不愛收,輕易死不了。”

程錦端不耐煩地掀開被子從床上爬了起來:“我怎麽回來的?”

“看你的模樣生龍活虎已經是沒有大礙了!”

從門口傳來一陣熟悉的聲音,程錦端放眼望去,只見程老爺子的臉黑得像是燒焦了的鍋底,又黑又臭,自覺不妙,默默地退了一兩步:“爺爺……您怎麽來了?”

“我再不來,只怕你就忘了還有我這麽一個爺爺!”

“怎麽會——”

“身體可有不舒服?”

“已經無礙了。”

“那便好,穿好衣服,隨我去祠堂。”

“祠堂?”

程家祠堂建在京中最高山的半山腰,每年祭祖都要爬老半天的山,厚厚的一層棉襖全部都脫掉還能打濕半件襦衫,程老爺子在平常的小事情上面極為嬌慣程錦端,但是就這件事,任憑程錦端一哭二鬧三上吊,還是雷打不動地每年大年三十,半夜三更被人從被窩裏面挖出來,然後吹著冷風去爬山,可如今也不是祭祖的日子,為何要去祠堂?

“程黎、程繡,服侍小姐更衣,馬車就在府門口停著,半柱香的時間一定要出來,知道了嗎?”

“是。”

“不行,看爺爺這架勢,去了祠堂我不死也要脫一層皮!”程老爺子一走,程錦端腦袋一個靈光,連忙轉身翻箱倒櫃找包袱。

程黎拉住程錦端:“小姐,你別忙活了,你那些值錢東西全部都被收了起來,院子外頭加派了好多護院,就是一只蒼蠅都飛不出去的!”

“那你身上有沒有值錢的首飾先借我應應急,等以後我雙倍地還給你!”

“小姐求你了別再折騰了,你折騰一下子老爺不會拿你怎麽樣,可是我們就少不了要挨皮肉之苦,上一次你不辭而別,我和姐姐,還有看守院子的奴仆,每個人都挨了三十板子,昨兒個才勉強能夠下床的!您若再來這麽一出,我們的命都得交代在這裏!”只見程繡撲通跪在地上連哭帶求地說道。

“打板子?”

“小姐你別聽阿繡瞎說,沒有那麽嚴重的,老爺也是一時被你氣糊塗了,在床上病的好些日子不吃不喝下不了床,實在沒有法子了,這才會請穆小王爺去找您的,聽說找到了您才吃下來小半碗的粥,老爺從小待您如何,我們這些下人全部都看在眼裏,您自個兒肯定更加清楚,您是小姐,不比我們這些丫鬟,享受了不一樣的榮華富貴,就肯定要承受更多的責任和壓力,您是將門之女不應該逃避責任。”

“我也不是逃避責任我只是覺得——”

“那就讓我為你更好衣,去祠堂。”

今日上山的路分外地困難,前夜剛剛下過雨,令泥濘的小路更加地濕滑,稍不留神就會滑倒,摔好大一個跟頭,雖說吃了雪蓮沒什麽大礙了,但是畢竟斷腸草也不是什麽好東西,傷了底子,沒一會兒程錦端便累得靠在一棵樹邊,喘著粗氣臉色有些煞白。

“小姐,身體可有不舒服?”

程黎自個兒也好不到哪裏去,鬢發有些許淩亂,呼吸之間很是不勻,拿著手絹替程錦端拭去額間的虛汗。

“程繡去哪兒了?”環顧了一下一同過來的人,竟發現程繡並不在其中。

“她的傷口發炎了,我便讓她不用過來了,我一個人也能夠應付過來的。”

“嚴重嗎?”

“有些化膿了,我已經請大夫給她開了消炎的藥,臨行前也幫她敷過傷口,小姐放心吧。”

“程繡有你這樣的姐姐真好,我若也有一個姐姐,她也必定會這般無微不至地照顧我周全。”

“小姐您說笑了,程繡與我相依為命,我只有她,她也只有我,但是小姐您有老爺啊,他疼愛你的心,必定不會少於我疼愛程繡,而且更甚。”

“我也知道爺爺疼我。”程錦端難得地嘆了一口氣,“只要有好吃的好穿的,他第一個會讓我先吃,讓我先穿,有什麽稀罕物件了馬上就命人送來讓我看,請最好的舞蹈老師、丹青大家來教我,只希望我能夠變成更好的大家閨秀,他甚至恨不得能夠將天上的星星都摘下來掛在我的屋子裏,但是那些並不是我想要的,我根本不喜歡那些針線畫筆,我喜歡刀劍,我喜歡力量轉換在手臂時那種天下我有的感覺,我想要想爺爺和父親碼洋,肆意馬上,馳騁疆場,而不是被困在閨中,囚於後院,你能明白嗎?”

程黎能夠明白程錦端的苦悶,但是並不讚同,每個人都會有自己既定的人生價值觀,就好比程錦端的志向是馳騁沙場,而她只希望程繡與自己能夠嫁一個好人家,從此相夫教子歲月安好,就足夠了。

一行人馬好不容易到達祠堂的時候,天已經黑透了,屋裏面已經點上了燈燭,程錦端戰戰兢兢地走進祠堂,一陣冷風吹過,冷不丁打了一個哆嗦。

“跪下。”

祠堂裏原先是有蒲團的,只是不知此刻怎麽就沒有了,程錦端東張張西望望也沒有瞧見蒲團的蹤影,這在程老爺子看來便是對祖宗的大不敬,不禁更加怒從中來:“我讓你跪下!”

撲通一聲,毫無防備地,程錦端是叫嚇得腿軟的,膝蓋碰在堅硬的青石板面上,那陣鈍痛簡直無法用語言來形容,就連邊上的人聽了都忍不住為程錦端疼。

“你可知自己錯在哪裏?”

“不知。”

“不知?”

“也許從家裏不告而別是我的錯,但是那也是爺爺有錯在先!”

“你還不知悔改!”

“我早就告訴爺爺我並不想嫁人,就算是嫁,我也要嫁自己歡喜的心上人,而不是隨隨便便找一個,連性格愛好為人都不知道的一個陌生人,草率地就壓上我一輩子的幸福!若是這樣,我寧願一死,求個自由。”

“你放肆!從來婚姻大事都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何時由得你自己胡來?”

“就是因為爺爺您的武斷,我沒有辦法,才會出此下策離家出走的!”

“好,都怪我從小太過嬌慣你,才會養出你這樣一個不知好歹不懂禮數的叛逆子孫,來人,上家法!”

程家是武將世家,拿出來的家法絲毫不含糊,門板寬的板子光是看著就覺得生疼,還有大腿般粗的棍子,上面的紅漆已經銹跡斑斑,但是斤兩卻是實打實得在,程錦端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爺爺……”

“打板子,打到認錯為止。”

一聲令下,下邊人拖出一張一人寬的板凳將程錦端壓在上面,四個人,將程錦端的兩條胳膊兩條腿壓得嚴嚴實實動彈不得。

“老爺,小姐畢竟是女兒身,這一板子下去哪裏受得住啊,到頭來心疼的不還是您自己嗎?”

“怎麽,你也想要挨這板子嗎?”

手持板子的奴仆原本想要替程錦端求情,被程老爺子瞟了一眼嚇得魂都沒有,舉起板子說道:“小姐你可別怪我。”

“老爺,小姐知錯了,求您手下留情啊!”

程黎被眼前這陣仗嚇住了,撲通跪在地上連連磕頭為程錦端求情道。

瞧著程黎的模樣,程老爺子嘆了一口氣問道:“你可知錯?”

心下雖然害怕,可是程錦端卻是鐵了心地不肯認錯,咬了咬牙道:“我沒錯。”

“打!”

這一板子下去,打得程錦端幾乎靈魂出竅,忍不住大喊了出來,屁股上一陣痛麻,腦子裏嗡嗡的只會發出鳴聲,嘴裏面滿是苦澀的味道。

“老爺!小姐身子嬌弱,一板子就足夠了,再打下去可受不住的!”

看了看程錦端的模樣,雖然痛得眉頭都皺了起來,但是除了一開始那聲之後,便一直緊閉著嘴巴。

“繼續打,打到認錯為止!”

“老爺不可以啊,先前上山的路上,小姐就身體不舒服,這麽打下去肯定要出問題的!”

“還……還要打嗎?”

“我讓你打!”

手持板子的奴仆閉了閉眼,狠下心高高掄起板子就要打下去,只聽到外頭傳來一個人的聲音:

“板下留人!”

興許是夜間山裏又飄了幾滴零星小雨,穆景行走進屋子的時候頭發都濕了一半,解下鬥篷遞給身邊的人,走近一步說道:“程將軍再生氣,可程小姐畢竟是您的親孫女,打傷了她又自己傷心,又是何必呢。”

“這是我們程家的家事。”

程老爺子的言外之意,就是這跟你小王爺沒什麽關系,你從哪來回哪去,別多管閑事。卻不想穆景行也是個厚臉皮之人,佯裝聽不懂,自顧自說道:

“今日原本是要過府探望程小姐的病情是否有好轉,卻想不到遲了一步,老將軍和程小姐一行人全部都上了山,害怕將軍生氣責罰程小姐,便急匆匆地趕了過來。”

“病情?”

“先前是怕將軍擔心不敢據實以告,在我帶程小姐回來的路上,程小姐被惡人下了斷腸草幾乎喪命,幸得高人施救才勉強解了毒,但是程小姐的身體也是大傷元氣,原本想著等過段時間,程小姐情況好轉再告知將軍,卻不想還是遲了一步。”

“斷腸草?”

這種毒草,程老將軍曾有所耳聞,斷腸草生長在邊疆苦寒之地的懸崖峭壁上,摘下搗出汁液,只要一滴便能夠取人性命,劇毒無比。程老將軍沈思著什麽,過了片刻說道:“穆小王爺對我孫女的救命之恩,老夫無以為報,只有這一身蠻力武功,若今後有什麽需要,只要不傷及人倫道德,老夫萬死不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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